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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一片赤忱

第一百零一章:一片赤忱

“此事并州百姓都是经历过来了的,只要父皇派人去查证就可知晓,父皇可知道被克扣的钱粮用到了何处?李进才,在江南有六处宅子,经营着最赚钱的绸缎生意,日进斗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并州旱灾,朝廷统计病死饿死五万人,就是并州一半人口的数目!”

晋王说得慷慨激昂,龙椅之上的皇上的目光却是渐渐的冷了下来:“那你当时为何不禀告与朕!”

“儿臣,无处去说!当初儿臣因管了秦国公世子欺压百姓之事,被父皇责罚思过。”

“此事,朕自会派人去查证,若是你所说属实,这个李进才,朕就拆了他这把老骨头,胆敢发百姓苦难才!败坏朕的名声!死有余辜!”

皇上之怒,不在百姓之死,而在李进才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浸淫富贵,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当初那个英明神武励精图治的皇上,早已经淹没在了富贵权势之中了!

“父皇英明!”

早已时过两年才去查明又有何意义?当初群臣结成一派上下均闭口不提此事瞒天过海蒙蔽圣听!要说有罪,这满朝文武都是罪不可赦!

“你好管闲事打抱不平,整日游离在朝廷之外,终究也是浪费了一身的才能,若是这次的案子你办得顺利,就入朝听政吧!满朝文武都没了一个清正廉明的人!朕这个皇上,当得真是……”

摩挲着大腿上金丝刻丝绣着金龙的襟摆,皇上垂眸顿首,他也是曾有英明神武血气方刚的时候,到而今年事已高,人却变得迷糊了起来,有些事情看不透,越来越多的地方自己把控不住,越来越力不从心,有心培养太子,太子却不思进取一心与宁王揪斗!他疼爱宁王,宁王却总是做一些让他这个父亲难做的事情,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晋王虽不争气好管闲事,但一颗赤忱之心终究是好的,朝廷也太久,没有融入一些新鲜的血液了……

说已经说到了这样的地步,皇上也亦似乎有了觉醒清醒过来的模样,晋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进谏的好机会,皇上乃是一国之君,满朝文武如狼虎之群,若是皇上再被这些人谗言魅惑了,天下就怕真的就是要乱了。

“父皇,顺天府尹吴练吴大人,当之这四个字,绰绰有余,父皇对他也是信任有加,只因群臣同气连枝,才不得提拔,若是吴大人立下大功破获假银票一案,父皇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提拔擢升,满朝文武现在没有一个敢说真话会说真话的人,再如此下去,儿臣只怕父皇英明不保,助长了佞臣馋臣,朝廷乃是江山之本,若朝廷都已经腐败到了这样的地步,这盛世假象,又能维持多久?只怕一起天灾人祸,就要乱了!”

他多年游离在朝政之外,却也关心着朝廷的一举一动,现在太子与宁王两派之争已经开始殃及百姓,朝臣多是各怀鬼胎各有计算,皇上被这些人夹在中间,连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就算是圣人,也会被蛊惑,更何况是深居皇宫不见外头民生疾苦的皇上!

“你言之有理!朕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也算是让大贺一统四方步入盛世,到如今年事已高已经力不从心,也感念多年为国操劳未有一日一享荣华富贵心有焉然,今日你所说,朕也早已查知,但朝堂乃是一国之本,朝堂震荡,必然就会起人祸,这些人同气连枝,拔出萝卜带出泥,引一发而动全身,朕不是不想动,是不能动,朕已经册立了太子,再有几年,该就是退位让贤了安享天年了,这个难题,朕本是想留给太子去解决了,现在来看,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也罢,朕就当,为太子登基拔除这些佞臣,让他可安稳把持朝政。”

晋王虽是皇子,但与皇上也是几天一月才会见上一面,平日见面也就是匆匆一会,大多是皇上斥责他的打抱不平惹是生非!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他观之民生疾苦与朝堂腐败,也看到了皇上的无作为与混沌度日,却也不知皇上也是当年热忱不改,四大家在太宗皇上手上迁到了洛阳扎根,这根已经扎得太深了,连朝堂都已经大半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中,皇上有心无力无处作为就想着不作为,被以为还可拖延两年,却被朝臣蒙蔽根本就不知现在已经严重到了何等地步,晋王一番话,点醒了他,要拔草,自然是沉着其生长之时,而不是等到它已经扎根地底盘根错节的时候。

“父皇英明!”

有皇上这番话,晋王心里也算有了一些根底,皇上到底还没到昏庸不知民生不顾百姓的地步,如今皇上明白事态严重,必然多多少少是要有些行动作为了!

“你母妃早逝,你也早早的就迁出了皇宫,与朕父子,却少有如今日一般交心谈论国事,朕原本也只以为你是对此无心,现而今看,你也是一腔赤忱,只可惜根基太浅,听闻,最近你又与老二闹上了?”

“父皇有所不知,颜杜两家之争,太子宁王都已经牵扯其中,太子为杜家在朝中奔走,宁王却为了颜家无所不用其极!儿臣与杜家少主杜浩然也有一些交情,自然,是有些看不过气,年少气盛,意气用事耳!”

“若是如此,朕也就放心了,朕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们兄弟,走上朕当年的老路,宁王太过气盛,你倒是一个善良耿直的孩子,等此事定下来,朕也会申饬申饬了!”皇上闭目,倾倒在龙椅靠背之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儿臣明白!”晋王拱手,他虽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但此时皇上的话确实说得明白的,皇上心思如此,他有何必自讨没趣,宁王虽有不是,但皇上多年的宠爱也不是假的,也不是他这个做弟弟的三言两语的就能让皇上对宁王厌恶痛心不已的,操之过急,只能给自己落下了不是,破坏了自己苦心经营在皇上心中留下的印象。

“此事若有动静,你可不必通传直接与朕禀告,今日朕也累了,你就先下去吧!”

“是……”

一个闭目养神,一个恭敬转身,天家里头,是从来都品不出一丝家的味道的。

庆安宫外天色已暗,杜依依不敢在外闹出动静,一直都只站在廊子里静静的的等着,晋王这一进去就是许久,她左等右等,虽有不耐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的杵着。

晋王阔步跨出门坎的时候,杜依依正是仰头在看着前头那盏精美异常的飞鹤宫灯里的莹莹流火,痴痴呆呆的神情哀怨,等到晋王走到她的身后她才有所察觉!

对晋王来说,杜依依给他的第一印象也就是那时候杜浩然的大力推荐,一直到也不见杜依依有多聪明,只不过行事也不会落在人后,胆子也不同常人,说话老气横秋的,但总是占着理让你无法辩驳,脾气又倔又臭,就算是面对着自己这个晋王,也是全无半点敬畏反而是有一股初生牛犊的气势,让自己全没办法拿她当一个十二岁的小孩!

“走吧!”

夜色已黑,事情也已经办妥,这座皇宫,还是早早离去得为妙。

“已经办妥了?”杜依依怔怔许久才回神。

“已经办妥了,这几日只需注意城外的举动就是了!”

不知怎地,晋王突然的就觉得,眼前的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灯火阑珊,娇小得只可到自己手肘的人儿眼中闪动的光芒,让他有了片刻的恍惚,恍惚之后,居然还不知怎的,伸手拢了拢杜依依娇弱的肩膀!

“晋王殿下,天色已黑,皇上特令老奴送晋王殿下回府!”

海公公提着一盏绢灯走了出来,候在了晋王身后。

“有劳海公公了!”晋王拍了拍怔忡一脸茫然的杜依依的肩头,放下双手转身走在了前头,海公公道了一声不敢不敢,立即随了上去。

晋王方才那一点是何意?杜依依无暇理会,瞥了一眼身后金碧辉煌而冰冷的宫殿,她快步跟随了上去。

重新走上了这片空旷的广场,杜依依心头的震撼小了很多,心中的好奇心也减淡了许多,晋王与海公公在前头说得十分起劲火热,杜依依却是安静的随在后头踏着晋王的影子一步步的走着。

海公公说起了皇上日常的生活,这些可是平常他们这些老太监卖弄得人敬重的资本,平日别人就算是拿着银子讨好着他们也不会吐露半句,今日若不是看皇上对这位晋王另眼相待,他也不会讨好的与晋王提起这些。

从一个外人一个奴才的口中得知自己父亲平日的喜好平日的生活,晋王觉得好笑之余,却也听得十分认真,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消息,对他了解这个父亲掌握他的喜好是十分有用的。

“皇上最爱喝的茶,是雨前龙井,从姚州那一带进贡上来,用玉泉山上的水泡制而成,皇上平日用过膳后,还有喜欢散步的习惯,昨日就与常妃娘娘在御花园走了半个时辰,还有皇上就寝前,最是喜欢喝一碗银耳汤。”

海公公如数家珍的倾吐着,晋王侧耳认真的聆听着,这一路走得倒是不知时间流逝路程遥远,仿佛也就是一瞬间,两人就从宫中到了晋王府。

海公公如此示好,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道理晋王也懂,都已经到了家门口,自然就请着海公公进去坐了。

杜依依一路缄默,在路过沈府的时候倒是看了一眼正是灯火寂寥的沈府,正好看着焦急万分的管家,她也就上了前,与管家说了沈客奉命执行任务今晚不回来的消息,管家千谢万谢之后,也就让下人早早的关了府们,挑灯回了府。

回到院子里,却不见灯火,杜依依轻唤了两声樊素,也不听有人应答,樊素今日一天都是留在晋王府,这时辰又是去了何处?杜依依一时放下不下,就去寻了管家,管家只说樊素是去探亲,今晚许得晚些回来。

反正往日的杜依依都是一人独处,今日没了樊素服侍到也不觉得有不适,泡了澡之后,她就宽衣上了塌,每日睡觉之前,她都习惯将每日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顺一遍,如此才能安心入睡,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是顺而自然,并无有不妥也没有岔子,唯一让她不解的,反倒是晋王在宫中那时看自己的那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