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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1 / 2)





  但开家长会那天,留在学校里帮忙分发成绩单和其他资料的张敬发现,喻冬的位置是空的。

  喻唯英来是来了,但不打算进教室,也不想坐在喻冬的位置上听老师两小时的废话。他直接找到了班主任佟老师,表明身份和来意,简单聊了聊喻冬的情况。

  他自己肯定是不愿意过来的。但这是喻乔山的要求。喻冬名义上还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尚未成年,他开了四小时车专程来到这儿,关心喻冬的学习情况,这举动是非常加分的。

  跟佟老师聊完之后,喻唯英直接就往周兰家去了。

  他怕了周兰的竹编大扫帚,不敢进去,只在门外远远晃荡。喻冬在楼上晾衣服,喻唯英喊了他两声,总算把人喊了下来。

  “文件我不会签的。”喻冬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喻唯英刚离开学校,心里还有一点儿要和喻冬谈心的浅薄热情,听喻冬这么一讲,顿时想起了更为重要的部分。

  “不用你签了。”他笑着说,“已经转给我了。”

  喻冬脸色一变:“怎么转的?”

  喻唯英跟他解释,那两间公司虽然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但由于喻冬现在未成年,所以一直都是喻乔山代管。喻冬不肯出让自己的股份,喻乔山便行使了自己的管理权限,以促进公司运营的名义,把喻冬的一部分股份让给了喻唯英。

  “他没有这样的权力!”喻冬气坏了,“他凭什么!”

  他攥紧拳头,站在冷风里,胸口一股郁气越来越烈,只觉得头晕目眩。

  一个无能为力的孩子。他永远都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孩子,面对朝自己压下来的所有狰狞面孔,毫无还手之力。

  喻唯英还想说些话缓和喻冬情绪,抬头发现喻冬突然蹲下身,抓起了门口的一个花盆。

  才开的黄菊花在茎上摇摇晃晃。

  喻唯英吓了一大跳:“别——”

  喻冬已经将花盆朝他扔了过去。

  好在他躲得快,花盆没砸中,嘭地一声巨响,在街面上滚了几下。

  喻唯英只觉得喻冬不可理喻:“你干什么!”

  他被激怒了,冲过去直接甩了喻冬一耳光:“你敢砸我?!”

  “我没满16岁……”喻冬被他打得一个趔趄,立刻弯腰又抓起了一个花盆,“砸死你也没事。”

  宋丰丰骑着自行车出门,准备找喻冬一起去吃夜宵,才到玉河桥上就听到了喻冬的声音。他猛蹬几下,险险躲过花盆,在喻冬身边停了,重重推了喻唯英一把:“你谁?!”

  “法盲!”喻唯英见喻冬举起花盆,脸色顿时变了,“你……”

  他忙不迭地指着宋丰丰:“你拦着他啊!”

  宋丰丰不清楚事情始末,但喻冬的架势太吓人了。他连忙下了车,二话不说直接将自己的自行车举了起来,冲喻唯英砸过去:“滚吧你!”

  喻唯英躲开了花盆,却没能躲开宋丰丰突然举起的自行车,被车轮子砸个正着,一道泥印子从肩上一直印到脸颊。

  他呆不下去了,一边怒叱“流氓”,一边拔腿就跑。

  这地方给他留下的印象全都太糟太糟,才两个多月时间,不吭声不反抗的喻冬就被同化成了流氓,而喻冬身边的那些人,瞧着比喻冬更似古惑仔。喻唯英掏出手帕,大力擦着脸上的泥印,并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过来了。

  走了几步,抬头发现面前就是龙记大排档的招牌。他惊魂甫定,又被重重惊了一下,连忙扭头绕路,远远离开。

  那两个花盆填满湿漉漉的泥土,又大又重。喻冬放下花盆,坐在路边喘气,右肩隐隐作痛,像是已经复原的筋肉又遭受了挫伤。

  宋丰丰收拾了路上的花和泥,拖着那花盆回到喻冬身边。花盆用铁丝箍紧,并未砸碎。宋丰丰坐在喻冬身边,开始往花盆里填土,将可怜巴巴的黄菊花重新种回去。

  周兰已经歇下,耳朵又有点儿背,并未听到外面的喧闹。喻冬头疼极了,扶着额头不声不响。宋丰丰种好花,推推他肩膀:“你胳膊没事吗?”

  “……他是我哥。”片刻沉默之后,喻冬慢慢开口了。

  他一点点地跟宋丰丰说起了一直不愿意提的事情。他的家庭,他的父亲和母亲,不认识的阿姨与完全陌生的“哥哥”,一幕覆盖了幸福假象的活剧。

  喻冬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肯说话,最后甚至说不出话。喻乔山把他送去疗养,大半年后终于恢复,整个人却已经瘦得脱了形。回到家中的喻冬发现,父亲已经再婚,他隔壁的客房住进了“哥哥”,不认识的女人在家中出入,俨然女主人。

  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喻乔山恩准他不必称呼女人为“妈妈”,但必须叫喻唯英哥哥。喻冬干脆不吭声,紧紧闭嘴,像是要把这种沉默永远保持下去。

  “是我自己提出要到外婆家来的。”喻冬把脑袋埋在手臂里,闷声闷气地说,“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一想到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就要被喻唯英夺走,他又气又沮丧,肩膀微微发抖:“他们还要抢我东西……”

  宋丰丰呆呆听完,只觉得自己在听一部剧情狗血的电视剧简介。

  但剧里的人是他朋友,是喻冬,他坐在喻冬身边,忍不住拍拍喻冬的背:“那什么公司……你现在能管吗?”

  喻冬闷闷回答:“不能。”

  宋丰丰的思维很直接:“你以后能管吗?就成年之后,大学毕业之后?”

  喻冬慢慢抬头,惊奇地看着宋丰丰,仿佛听到了一个傻问题:“当然能。”

  他眼圈发红,睫毛都湿了,宋丰丰怜悯地抓抓他头发,喻冬没躲开。“它现在还是你的吗?”宋丰丰又问。

  喻冬擦擦眼睛:“是我的,但是有一部分被他拿走了。”

  宋丰丰:“那你以后再拿回来不就行了?现在没办法管,他们要拿走你也阻止不了。既然这样,就以后再抢回来咯。”

  他认为自己的思路是非常有道理的,就像古惑仔抢地盘一样:地盘永远在那里,有时候易主也是没办法的事。真正的大佬不会唉声叹气哭唧唧,而是卧薪尝胆,苦等机会,在合适的时机带上忠心耿耿的马仔,一路砍过去,重新做大佬。

  喻冬想了想:“……有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