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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1 / 2)





  这话说得有些恶狠狠,完全不是她一贯温柔乖顺的样子。看来在她心中,对景馥姝的积怨已深,绝非一日两日。

  也许从梅园之事开始,她便知道景馥姝对她的孩子,心存加害之心。

  柔婉仪忽然下定了决心般,眼神沉毅,“娘娘,臣妾知道娘娘与贞婕妤不同。尽管宫里对您有许多不好的传闻,但臣妾相信那些都是别人恶意编排出来的。”恳切地看着她,“您是个心善的。从您愿意保护臣妾的孩子开始,臣妾便知道您是个心善的。”

  她再次跪下,这一回,顾云羡没拦住她。

  “实不相瞒,臣妾如今已不敢再跟随贞婕妤了。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害怕,怕不知哪一日便被她给取了性命,然后我的儿子便成为没娘的孩子,谁都能上来践踏、加害!臣妾一想到这个,就怕得整夜都睡不着。”柔婉仪泣不成声,“娘娘,臣妾如今在宫中,也只敢信您一个了。臣妾知道过去我有许多冒犯之处,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宥臣妾!”

  顾云羡冷眼看着这个跪地哭泣的女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上一世,她是因为害死了她的孩子而被处死。这一回,她躲过了那个劫难,她也顺利地生下孩子。她们都是幸存下来的人,景馥姝是她们共同的仇人。

  也许这便是,她们的缘分。

  她慢慢蹲□子,握住她的手。柔婉仪惊喜地看着她,脸上泪痕未干。她直视她的眼睛,慢慢道:“本宫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又何谈宽宥呢?本宫知道,你本性纯善,从前只是被人骗了而已。”

  37算计

  当天下午,关在大正宫处理了大半日朝事的皇帝,收到了含章殿送来的小匣子。大正宫规矩,陛下在做正事的时候,后宫的消息如非特别重要,一律不许打扰。所以宦官将小匣子送进来的时候,东西已经送来了一个时辰。

  皇帝跪坐在案几后,看着吕川从小黄门手中接过匣子,再小心地把它放到他面前。

  檀木所制,幽香隐约,匣子上还有精美的雕纹。

  从看到匣子时,他就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却没说话,只是动作随意地伸手将其打开。

  是一对香囊。

  一个明黄,一个雪白,上面以细密高妙的针法绣着并蒂双生的莲花,旁边是娟秀的一行小字,“水月精魂同结愿,风花情性合相思”。他眼光毒辣,认出白的那个,正是中秋次日,他在含章殿见过的花样。

  这是她承诺过的回礼,拖了这么些日子,他还当她忘了,谁知今日竟这么突然地送了过来。

  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慢慢滋生。仿佛年幼时,母后承诺说会亲手给他做芙蓉糕,却总是因为太忙而一拖再拖。他心中分明挂念得紧,却憋着一口气不去提醒,到后来满心悲哀地认为她肯定已经不记得了。谁知道某天一觉醒来,就看到母后坐在榻前,面前的案几上,端端放着他思念已久的东西。见他醒了,母后一壁看手中的竹简,一壁轻描淡写道:“今早得空,就去厨下给你做了。漱过口就过来吃吧。”

  那一刻的欢喜,即使多年之后他还清楚地记得。

  看着手里的香囊,他心中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一对香囊,居然联想到那么远去了。

  真是越来越魔怔了.

  当天晚上,皇帝没有意外地去了含章殿。

  顾云羡立在殿门口等他。微风中,她衣袂飘飘,头发也被吹得有些凌乱,然而她全不在意,面上的笑意十分柔和。皇帝远远看着她,又想起香囊上绣着的“相思”二字,心里的某根弦忽的一动。

  厨下准备了许多冬日进补的吃食,皇帝还是一贯的好胃口,难得的是顾云羡也用了不少。看着她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皇帝笑道:“朕看你最近气色好了许多,不像从前那样虚弱了。”

  “臣妾的身子一贯就好。”顾云羡笑睨他,“是陛下自己把臣妾想得太娇弱了。”

  她说话时神情娇俏,眼波流转,皇帝只觉得仿佛有艳光从她眸中泻出,让他看得目眩神迷。

  不自觉的,他上身微倾,右手抚上她的脸颊。顾云羡感觉到他专注的眼神,脸颊微红,“陛下……”

  声音微弱,如同小猫的叫声。

  他觉得喉头发紧,手顺着下去,覆上她的眼睛,遮住那让他迷乱的源头。

  顾云羡正在困惑,他却又忽然把手移开。凝视她许久,他无奈地叹口气,仿佛认命。

  大掌捧住她的脸,额头相触。两人的目光交缠,他喃喃道:“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一侧。1”

  色授魂与,心愉一侧。

  她这么看着他,他真是欢喜,竟舍不得不看.

  这个季节煜都还不算多冷,是以宫中并未开始烧地龙。含章殿东殿的床上铺了又厚又暖的被褥,顾云羡靠在皇帝的怀中,半分也不觉得冷。她枕着他的手臂,他的手顺势把玩她乌青的发丝,两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低声说着闲话,不时低笑一声。

  说着说着,话题以一种十分自然的方式,转到了昨日马场的风波上。

  “也不知那些驯马师是怎么办事的,竟会出这么大的纰漏!”顾云羡神色忧虑,“臣妾现在想来真是后怕,若陛下真的上了那匹马,又或是陛下没有接住贞妹妹……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皇帝安抚地拍拍她的肩,“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臣妾是觉得不安心。”她蹙眉,“连御马都能被人动手脚,也不知如今内廷的戒备懈怠到什么地步了……”

  她语声忽住。

  皇帝想了想,“竹央前阵子打理后宫,做得也算有模有样,朕还当她是个可靠的。谁知如今她加上月娘两个人,却让底下人疏懒成这样了。”

  “陛下误会了,臣妾方才的话不是在指责毓淑仪和明充仪……”她解释道。

  “没关系,你便是指责她们也没什么。”他淡淡道,“这事儿本是她们办得不好。”

  顾云羡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陛下今日可去看了贞妹妹?她还好么?”

  皇帝漫不经心地笑,“朕忙了一整天,晚上就来了你这里,哪有空去看她。”

  顾云羡心中早已猜到,面色却没露出分毫,“陛下这么说,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他饶有兴致地低头看她,瞅了一会儿重重点头,“可不就是你的错嘛!你若是不送来那对香囊,朕兴许便看她去了。”

  她自然知道。之所以选在进入送去香囊,为了就是不让他去看景馥姝。不然若是景馥姝跟他哭诉几句,谈谈旧情,他一怜惜,还不知会怎样呢!

  要抢人,却又不能做得太直白,实在是考验水平。她正在发愁,就发现香囊做得差不多了,这才找到个借口。

  “臣妾又不是故意的。”她道,“香囊今日做好了,臣妾便立刻送去了,哪里知道会因此害得陛下不去看贞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