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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萧月白听见这个名字,顿时慌乱起来,她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却直觉的想要逃避。

  陈博衍要来,并且是来看她的?这话若是放在以前,她只当做是长辈的玩笑,听听就罢了。

  但自从做了那场梦之后,她再听见这样的言语,心中便生出了异样来。

  若说梦中的事都是将要发生的事,都是上天给她的警示,那么她和陈博衍的那场情//事是否也是将要发生之事呢?又是在警告她什么呢?

  萧月白想不明白,她低着头,将小手笼在了手炉上,熏得一袖暖香。

  她一向安静,淑妃与林氏也不以为意,便又自顾自的说她们的去了。

  片刻功夫,厨房将早饭送了过来,果然便有淑妃一早吩咐过的梅花汤饼。

  这梅花汤饼,本是宫廷膳食,乃是将梅花切末,檀香煎汁,合着精白面粉一道擀成薄皮,拿模子印做个梅花的样子,煮熟之后,放入鸡汤之中。

  这道汤饭,滋味儿鲜甜浓郁,檀香混合着梅花的香气,甜美不腻,别有一番风味儿。因用了檀香,能疏肝理气,健胃益脾,深得京中贵族女眷的喜爱。

  淑妃也极爱吃,来了这南安寺,寺中遍栽梅花,正值花开时节,常吩咐厨房做这道饭食。

  因在寺庙里,不能食用荤腥。萧月白给出了主意,底汤用红菜配着香菇、笋子一起熬煮,甘甜里散发着山珍的鲜美,又是另一番滋味儿了。

  淑妃这边,用的是自家自宫里带出来的器皿,青花瓷的海碗,净白的碗底里盛装着红艳艳的汤汁,白色的五瓣梅花上下沉浮,煞是冷艳好看。

  淑妃、林氏带着萧月白围桌而坐,没有外人,自也不必拘束。

  萧月白轻轻抿了一口汤水,温热的汤滑过喉咙下到腹中,整个身子便温暖起来。汤汁甘甜,还带着丝丝的幽香,令人心神一畅。

  但听林氏说道:“这汤的味道好,倒比之前拿母鸡吊的汤头更觉清爽,还趁这个名字意头。”

  淑妃小口轻啜着,听见林氏这话,先拿手帕擦了一下,方才笑道:“这还是月儿的主意呢,真是好聪明的丫头。我也当真要谢谢你,给我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

  若说之前,她对这门亲事心里还有些犹豫矛盾,经了今儿早上这一出,便是再没什么可踟蹰的了。

  这个丫头,只是性子文静些,面上少言语,心中其实有自己的主意。这样,便是足够了。脑子清楚,心中拿的定主意,便是当家主母最要紧的一件事。旁的,都是末则。

  横竖,她儿子是中意萧月白的。

  林氏听着,一笑置之,转而说道:“你再回宫,不妨将这汤饼原样烧出来,拿去孝敬老祖宗。她老人家爱吃个新鲜玩意儿,又有了年岁,不爱油腻了,这道菜倒正合她的口味。”

  淑妃点头说:“这话倒是,老祖宗每月持斋那几日,总是埋怨没什么好吃的。”

  萧月白静静听着,不由问了一句:“姨妈还是要回宫去么?”

  若要回宫,就必得去面对胡妃,必得去经历那件事。

  献祥瑞这场风波,就是一座被人精心设计好了的陷阱,只等着淑妃钻进去。

  而这场风波,便是一切悲惨的开端。

  淑妃却望着她一笑,眼神里颇有几分无奈的意味,她说道:“有些事,姨妈也做不得主。眼见就是年底了,老祖宗也派人过来说了几次,要我回宫一道过个团圆年。老祖宗平日里对姨妈很是照顾,她老人家的话,姨妈却是不能不听的。”

  萧月白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儿,在她心目中,淑妃一向是个刚强的妇人,即便是处于绝对弱势的情形下,也从来不服软示弱。但眼下,她竟也有不得不低头的时候。

  她低着头,没有言语,但听林氏说道:“你几时回宫去?”

  淑妃说道:“左右不过年前。”

  林氏便又说道:“早回去几日,也好帮衬着老祖宗料理些年节事宜。”

  淑妃听了,唇畔不由露出了一抹讥讽的冷笑:“这些事,如今还轮到我来管么?”

  林氏想起胡妃的事情来,以及宫里的形势,不由暗暗叹息了一番,也就此作罢。

  吃过了早饭,林氏同淑妃还有些话要说,萧月白便借口身子倦怠,要回房休息,便先告辞出来了。

  那两个妇人自然不疑有他,只叮嘱她回房歇息,等着宋仁泰过来诊脉。

  走到门外时,外头的雪下得愈发大了。

  萧月白立在门外,看着廊上那一只只悬挂起来的鸟笼子都蒙着厚实的棉布,里面偶尔传出一两声鸟雀的鸣叫。

  她仰起头,只见灰雾蒙蒙的天空上,一片片鹅毛也似的雪花纷纷扬扬洒落下来。她深吸了一口这雪地里清冷的空气,只觉得身心为之一爽。

  明珠在旁,替她将衣帽仔细理好,一面系着昭君套的扣子,一面说道:“这雪大了,姑娘还是尽快回房去的好,仔细再受凉了。”

  萧月白却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我想去梅林里走走。”

  明珠有些急了:“姑娘,这风大雪紧的,身子才略好些,别再坐下病了。”

  萧月白说了一句:“不碍事的,我已是好了。”便下了台阶,一步步的走进了雪中。

  明珠无奈,只得将几个小丫头叫来叮嘱了几句,便匆匆跟了上去。

  雪连下了一日夜,地下早已积的厚实,然而南安寺里的执事僧尼扫的勤快,青石板地面已清理了出来,只间或留下些残雪。

  萧月白一路过去,见了几个正手持扫帚扫地的尼姑,一个个干的热气腾腾,两颊都红彤彤的。

  见了她,各个都停住了,忙上来拉着手问安行礼,都说道:“姑娘这是好了?一向病着不见,大伙都挂心的紧。”

  萧月白含笑一一应付过了,便又向前去了。

  一女尼在后头扬声道:“姑娘想是去看梅花的?不妨往西边园子里去瞧瞧,那边的白梅花开的正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