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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圣诞节(1 / 2)





  孟峄有点不舒服。

  他先是开会时觉得眼睛有点干,回办公室吃了维A叶黄素,吃完眼睛不干了,嗓子干。

  下班灌了半瓶水,上车前被十二月的冬风一吹,身上发冷,打了个喷嚏。

  陈瑜反应很快,叫司机:“前面掉头,西二环有个空置的公寓,就去那。”

  司机:“?”

  然后和陈瑜一起默默把口罩拉紧了。

  孟峄无语:“晚了,你中午跟我一起吃饭也没戴口罩。”

  陈瑜掏出随身携带的抗原,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测了,随后生动形象地表演了一个范进中举的经典片段:

  “噫!我中了!”

  司机等红灯时也测了,C、T两道杠,看他的目光就像胡屠户看神经病女婿——你中了甚么?

  他用最快的速度开到目的地,孟峄这时候抗原也做完了,不出意料是弱阳性,对陈瑜说:“你回家休息吧,不发烧就居家办公。”

  陈瑜心想今年圣诞节可以按计划放假了,自己今晚就会发烧,明天更是要烧到39度,连烧三天,连怎么P图发朋友圈都想好了。

  “好的,您自己注意身体,不是重要的事我就帮您推后。”

  说完就利索地把车门一关,叫司机送自己回家。

  孟峄被孤零零扔在公寓里,打开暖气,洗了个澡,泡了杯维C水,给家里发了个定位过去:

  【桐桐,我感染了,这周都在外面住,你和孩子要小心。】

  冬日的夕阳一点点西沉,窗外北风呼啸,屋内十分安静。他躺在床上握着手机,等了半小时,席桐终于回电话过来:

  “你怎么样啊?听说免疫力越好的人反应越大,你找过医生了没有?”

  “嗯,医生说休息一周就行。你们都没事吧?”

  “目前全阴的。你天天在外面见客户,也难免被传染……哎呀,往好处想,平时生点小病,就不会生大病。晚上想吃什么?”

  孟峄往被子里缩了缩,嘴角抿出一丝笑,鼻音有点软:“我难受,没胃口。”

  “哦,那就是‘随便’的意思吧。”席桐信心十足地说,“反正我做成什么样你都能吃下去。我把律律哄睡就送饭过来,你先躺会儿。”

  孟峄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想吃番茄虾仁滑蛋盖饭,电话就挂了,闷闷地裹住被子。

  这病毒确实很厉害,不知道是哪里的毒株,他全身乏力,一闭眼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头嘀嗒一声。

  有人输密码进屋了。

  孟峄睁开眼睛,感到身上滚烫,艰难地测了体温,显示38.7度。他按下床头的通话键,声音通过蓝牙音箱回荡在客厅里:

  “桐桐,你别进来,饭放微波炉里就行。”

  卧室的门被敲了几下,“孟峄啊,你现在有胃口吗?我还炖了冰糖雪梨,送过来正好温的,等下就吃吧?”

  孟峄愣了一下,从被窝里支起身子:“妈妈?”

  叶碧戴着N95口罩,手持消毒液瓶,在客厅里大喷特喷,又把窗子都打开,让清冷的空气流进屋子。

  消杀完毕,她呼出口气,咕哝:“更年期到了,动一动就出汗。”又高声道:“装药的塑料袋我给你挂门把手上了,热水瓶灌满了放在地上,你开门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碰翻了。我还买了水果,你想吃猕猴桃还是冬枣?”

  孟峄在床上坐着,披着睡袍,脸烧得红红的,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我有点想吃猕猴桃。”

  “那你等两分钟啊。”

  “嗯,好。”

  他倒回枕头上,掀开被子散热,头脑被高温煎熬得模糊,胸口却涌起一股舒适的暖流。

  “妈妈,你下班过来的?”

  “从桐桐那儿过来的,孩子不肯睡觉,她走不开。我一会儿就走啦,还要回去改卷子,你一人在家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

  叶碧削了三个猕猴桃,又洗了几颗枣,从消毒柜里挑了个漂亮的水果碗,和保温餐盒一起送到门口的地板上。

  她戴上围巾和手套,“那我回去啦,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

  “嗯。”孟峄在床上点头。

  外面没了声音,只有寒风呼呼刮着。

  他翻了个身,嘴角耷拉下来,轻轻地问了一声:“妈妈,你走了吗?”

  “啊,我在洗手间。桐桐说你怕黑,是不是要我留在这陪你呀?没关系的,我包里带着卷子。”

  “不用不用,”孟峄急忙说,“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叶碧笑道:“桐桐说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等你回家就能收到了。饭要乖乖吃完啊,没力气洗就放水池里,先睡觉。拜拜。”

  孟峄怎么也说不出“再见”两个字,听到大门关了,仰面在床上躺了一刻钟,终于爬下来,小心翼翼地拉开门。

  塑料袋装着几盒新买的退烧药、止咳含片,木地板上放着小碎花托盘,里面是切成小块的黄心猕猴桃、去核的冬枣,还有一个印着圣诞老人的保温餐盒。

  餐盒里一边是他的冰糖炖雪梨,用心形容器装着,散发出热乎乎的甜香;而另一边正是红彤彤的番茄、金灿灿的滑蛋、白嫩嫩的虾仁和绿油油的葱花。

  好香。

  孟峄关了门,就坐在地板上,拿起麋鹿角形状的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挖着吃,再一小口一小口喝雪梨汤。

  楼外的风很大,地暖的温度从腿部爬升上来,他吃着吃着,思绪就飘得很远。

  半小时后,他把碗碟端去厨房放进洗碗机,开电脑回了几封邮件,然后什么也没力气干了,扑上床沉入梦境。

  醒来天是黑的,烧已经退了。他没拉窗帘,高楼外的灯火在玻璃后长明,这座巨型都市的夜空并不沉寂。

  他很小的时候喜欢看星星,最开始住在郊外,夏天的夜晚总有许多可看。后来跟母亲搬进城,就没再见过银河。

  再后来,就是在中国的乡下了。

  再再后来……

  密码锁突然响了,有人脱鞋进屋。

  “桐桐?”

  他打开手机看微信,她并没说要过来。

  席桐“咦”了一声,“你怎么还没睡?睡不着吗?”

  “睡过一觉了。不是让你在家吗?传染了怎么办?”

  “我做了防护啊,再把你这儿拿酒精喷一遍不就得了。”

  她说的好像很轻松似的,孟峄有点无奈:“你过来我也不会开门的。”

  “谁要你开门啦,我又不是大灰狼。”

  席桐笑了几声,一边敲卧室门一边唱起哄宝宝的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哈哈哈!陌生人来千万不要开门哦,会把你吃掉的!”

  孟峄生气了,他都发烧了,这么难受,她还笑,简直没良心。他用被子蒙住脑袋,不听她唱歌,可是身上发汗,太热了,索性脱了睡袍,跑到门口敲了回去:

  “现在笑是吧,等下周我好了再——”

  “再什么再什么?我给你念这个新闻标题,男性感染后那啥障碍率增加……哈哈哈哈,你懂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