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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驸马完(1 / 2)





  崔静坐在马车里慢慢端详着手里的白玉莲花簪。

  柔嘉公主是小孩脾气,比起男女情事,她对好看的首饰,有趣的话本更有兴趣。

  挺好哄。

  这点像兰儿。

  他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妥,因为柔嘉公主除了喜好像兰儿,长相也像。

  只是兰儿纯善柔弱,不谙世事,柔嘉公主则心狠手辣一些。

  他举着莲花簪轻轻拨弄下面坠着的流苏,听着玉珠相撞的清脆声音,目光淡淡,好一会才放回匣子,合上放置一边,闭目养神起来。

  *

  自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柔嘉公主和婆婆崔夫人的关系并不好。

  这原因大概就是驸马是强买强卖来的。

  当今陛下是位很有才干的皇帝。从不受宠的柔懿公主走到黎国国主,她手段之冷酷,心机之深沉群臣皆有所领略。

  她登基后便开始梳理收拢分散的权力。权臣、世家、藩王接连倒下,权臣身死,藩王被削,世家没落,曾经的第一门阀崔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分流保源,听从尚主,以示忠心。

  而这样一位意气风发的皇帝,也有过性命垂危的时候。

  那时,柔嘉尚且年幼,连父皇也不认识,可以说是姐姐柔懿公主和生母皇后将她养大的。

  柔懿公主与皇后一党,安王麾下的谋臣设计陷害柔懿公主,柔懿公主伤重入牢后生死未卜。

  被软禁的皇后彻夜不眠,细数手中的筹码,在脑海中回溯所有的关系网,极尽思索如何破局。

  蜡泪成滴,熬至天明。

  病中的偶然清醒,柔嘉看见灯火如豆,坐在书桌前的身影单薄伶仃。

  她从床上爬起来,脸上残留着病态的晕红。跣足披发,步态虚浮,一步步走向皇后,踩过满地的纸张站在她身边。

  未干的墨汁沾上幼白的脚踝,像是干涸的血。

  女孩轻轻弯眼,声音沙哑:“母后着相了。”

  皇后满眼冷肃的疲倦,漠然道:“这里没有你的事。”

  柔嘉捡起桌上的一张纸展开,上面是写给秦王的密信。

  她目光朦胧,笑得飘忽,松开手,纸张如蝴蝶飞落地面。

  “母后,阿姐宁愿死在牢里也不想您这样做。”

  皇后眼神如冰,因为彻夜不眠的疲惫,也因为滴水未进,嗓音干涩得像树枝碾磨沙砾:“我不可能不救她,你和她只要活着,就不算白费——”

  柔嘉歪头,笑了起来:“母后有我,何必用这玉石俱焚的法子?”

  皇后面无表情地提笔再写密信,笔下字字如刀凛冽,道:“你与昔儿是一样的,没有孰轻孰重之分。”

  柔嘉静了片刻,细软的青丝像灰暗的雾气,蒙蒙地包裹住她,她轻声念:“您是我们的母后,是我们的主心骨,您不能倒下。我没有才干,不会用人——我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留下我,是错的。”

  “母后,您不能犯错。”

  皇后抬眼,神情淡淡:“正是因为我是你们的母后,我才更要保护好你们。”

  “天底下哪有为了大的牺牲小的的道理。”

  柔嘉脸上浮现出悲伤,她踉跄着跪下,几张纸片被她带起,沙沙的纸屑声音掩盖了幼童的闷咳声。

  她嘶声念:“母后,母后——您是我和阿姐的主心骨,您倒了,就算阿姐争来皇位有什么用?阿姐需要您。母后——只要您还活着,阿姐、我才有希望,您只有活着才能保护我们——您死了,阿姐会死,我也会死啊——”

  额头碰地深深一扣,笔直的乌发垂落地面。

  “母后,儿臣愿为阿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息间,所有的声响都沉寂了。

  据传宫中的那场瘟疫中,柔嘉公主病重,而御医却无计可施,紧接着宫中数位年纪尚小的皇子公主和宫人纷纷病倒,一时人心浮动,隐隐猜测是瘟疫。

  瘟疫一事非同小可,古往今来折进去了千千万人。柔懿公主曾下民间疫区治理,救百姓于危难之中。现在瘟疫又起,越发危急时,皇帝自然而然便想起来在牢里的柔懿公主。

  等柔懿公主力挽狂澜戴罪立功后,病得最重的柔嘉公主已经苟且残喘了数月余,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躺在床上时与一具尸体无异。

  皇帝对瘟疫心有余悸,病入膏肓的柔嘉公主不适合继续留在宫里了。遂下旨将其送入云山佛寺,终生不得再出。

  自此别离,十年终相见。